天涯何处无芳草

  双向暗恋，he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一定会在预选赛遇到愁的。”静弥记得自己这么对凑说。

  其实这句话也是在对自己说。

  自从考到风舞后，他与愁就没有再见过面了，其实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愁吧，自己一意孤行离开桐先去风舞，愁会怎么想呢？

  静弥坐在书桌前，心烦意乱地看不进课本的一个字，无意识瞥向了对面凑的房间窗户。

  其实也没必要顾忌吧。静弥想。反正愁最在意的也不是我。

  

  预选赛当天，静弥发现凑不时向着入口张望，他顺着凑的目光望过去，看到了气势十足的桐先队伍。很奇怪……明明有那么多人，明明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，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愁，并且挪不开眼睛。他的棕色头发，永远挺拔端正的走姿，总是那么的特别，静弥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，但他把这归结为是紧张的缘故。

  而且似乎，愁也一直在看着他。

  怎么可能呢？静弥在短暂的惊讶中迅速回神，只是错觉而已。静弥收回自己几乎要黏在愁身上的视线，强迫自己恢复冷静。

  “好久不见了，静弥，还有凑。”

  熟悉的声音响起，静弥花了很大气力才勉强保持自己平时稳重的部长形象，他平静地与愁打招呼，像是一切平常。

  “你还是在扮演着骑士的角色啊，静弥。”静弥看着愁将放在凑身上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这，且微微蹙着眉。愁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，但他分明听出了嘲讽的意味。就像初中时，每当自己下意识地保护凑时，愁就会这样阴阳怪气自己。

  就这么在意吗？就对凑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吗？静弥突然有些泄气，就因为你们师出同门，一起练了很久的弓箭吗？打心里，你就没有接纳过我吗？

  

  愁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，他一直都有话直说，有什么疑惑不解会当面问清楚。可这次，面对着静弥，他却犹豫了。

  为什么呢？自己为什么即使很在意静弥离开桐先，也不敢当面去询问原因呢？大概是已经知道了答案，不想直面，不想在静弥的嘴里听到回答。

  不想承认自己在静弥心中不是第一选择。

  “想什么呢，那么出神。”千一万次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，“叫了你好多遍你都不回应，跟座雕像一样。”

  “没什么，在想今天的比赛罢了。”

  “说到这个，风舞里那两个人真的曾经是你的同伴吗？感觉他们跟你不太在一个层次啊。”

  “不要这么说他们。”愁的语气里有淡淡的火气。

  “是这么回事嘛。”千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，“恭喜你脱离他们呢，来到桐先才是最适合你的，弱者才要抱团，好险你没和他们一起去风舞。”

  “别说了。”愁的脸色阴沉得两人迅速闭上了嘴，他起身离开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。

  不是我脱离他们吧，是他们抛下了我吧。凑过早放箭一直无法痊愈，他去了风舞我虽然不想接受，但是可以理解。可静弥，静弥是追着凑去的风舞，他选择的是凑，不是我。

  想到这，愁打开水龙头，将凉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，抬起头，清楚地看出了自己的不甘心，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。

  他一直明白各自最终都会走向不同的道路，也接受分别。他之所以一直那么在意静弥去了风舞，只是他单纯的想成为静弥的第一选择，可静弥的眼中只能看到凑。他保护凑，追赶凑，从初中他们三人在一起时就一直这样。

  愁握紧了拳头，酸涩填满他的心。他逼迫自己深呼吸，慢慢放松下来。

  无所谓的，愁想。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，弓道是一个人的事情，无论有没有静弥在身边，我都不会放弃向更高的境界攀登。

  

  说出这么冲的话其实并非愁的本意，可是每当涉及静弥与凑之间的事情时，他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。

  “你追不上他的。”愁承认自己这句话带有私心，他本可以表述得更加委婉，但应该是嫉妒吧，嫉妒让他说出如此刻薄的话。可在看到静弥瞪大的双眼，微微泛红的眼角时，愁忍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。

  这次又要不欢而散了吗。虽然以前静弥也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顺位，但他们还是算得上好友的，也拥有一起练弓箭，一起放学回家的美好回忆。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们的关系变得那么紧张了呢？或者说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开始不满足静弥不能只看着自己呢？

  看着转头离开的静弥，他心中的火再也无法遏止了，不能让他再次抛下自己了。

  愁向前跑去，握住静弥的手腕。

  “不要走，静弥。”

  愁略带急促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，静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声音中听出了痛苦。他转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永远从容的贵公子的眼睛里噙着眼泪，手上传来令他无法抗拒的强势的力量。

  “不要抛下我，静弥。”他听见愁这么说。

  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愁示弱。

  “我没有抛下你，是你们……是你抛下我。你从不认可我，不是吗？你说我无法追上凑，不也就无法追上你吗？你根本不想跟我并肩，对吧愁？”静弥觉得愁的指控实在是荒唐，而他刚刚居然内心也动摇了，认为愁是单纯的想挽留他。怎么会呢？他从来不是愁的第一选择。

  愁沉默着。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，静弥只觉得愁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唯一发光的存在。这种眼神，包含着纠结，痛苦，落寞，让静弥的心不由得随之颤抖。

  树叶被风吹落，在空中摇摇晃晃，最终轻飘飘地落在静弥肩上。

  “不是的，静弥。从前我不知道，我以为我不希望你只看着凑，是因为我不想在三人友谊中被排挤。现在我明白了，我之所以每次看到你关心凑时感到不爽，是我在嫉妒凑。”

  “……是因为我喜欢你，所以想成为你的第一选择。”愁一边说着，一边轻轻拂走静弥肩上的树叶。静弥却觉得这一下仿佛拂在了他的心上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

  “你不是喜欢凑吗？我一直以为你……”静弥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，也惊讶地在愁脸上看到疑惑的表情。

  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凑了，倒是你，你一直追着他去了风舞，你才是喜欢他吧。”愁撇撇嘴，不甘心地说。

  “哈哈哈。”静弥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，心中的大石几乎是一瞬间落了地，取而代之的是意外之喜，让他整个人放松得几乎要漂浮起来。

  “我不是因为喜欢凑所以追赶他，当初凑说想要放弃弓道时，是我强行拉着他继续下去的，我认为我有义务这么做。”

  “那所以……你不是喜欢凑？”愁有些不敢相信，小心翼翼地问着。

  “嗯，我喜欢你，笨蛋愁。”

  还好，这次没有得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，愁心想。在恋爱这件事上，他们一直是对方的第一选择，也是唯一选择。